(一)
前方奔跑的少女,哪怕她的速度很快,几乎是高中女生短跑速度最顶级的级别,不过苗候知道,他要追上她简直就是不废吹灰之力,但是心头总萦绕着一股莫名的不安。
——追上去,他会后悔一辈子。
没有时间去考虑了,这是他必须做,也只有他能做到的东西,就像这样。
那穿着上个世纪练功布鞋的小脚丫,只是轻轻地往地面一蹬。
“轰!”
龟裂的地板,飞扬的碎片,乱舞的灰尘,笔直的走廊挂起的狂风。
风起,少女本来向后飞扬的长发被强行地吹向了前方。风落,长发的落下,少女停下的脚步,对,她只能停下。
走廊的末端,少年大字张开双臂挡在了那个身影的面前。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,她被他逼上绝路。
“嫂嫂,你都听到了……?”
没有回答,有得只是少女愤怒的表情。
“嫂嫂,对不起,最后我还是瞒着你了,但是……!”
话被打断了,被那一句咆哮给打断了。
“让开!”
女孩走到了他的面前,这一次,没有白色的手套,手起手落。
“啪!”
耳光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。
久违的耳光,脸上滚烫的痛觉,少年明白这是他的命运。他根本不会拥有什么长久的感情,他不过是命运钟爱的一个傀儡罢了。
“嫂嫂,我不让开。”
可是,可是!……哪怕是短暂的骗局,他也想拥有,哪怕是一次!
“就算你把我打死,我都不会让开的了!你自己不是说过的吗,就是互相的伤害,也能包容,这才是家人!”
走廊的回荡不绝,像悬挂的木桩,一次次撞向了少女心口那个大钟。
可是,少女却给了他一句意义不明的话。
“好任性,你们两兄弟真的好任性……是你们先不把我当作家人来看!”
她从挎包掏出了一个粉色的东西,那一刻,苗候已经知道自己完蛋了。
粉色的东西被扔出了窗户,走廊里响起一句悲凉无比的“喵呜”声,夕阳下的火红天空,一个娇小的身子从教学楼里飞扑了出来。
然后…..自由落体,毫无悬念地坠落。
地上直接被砸出了个大坑,吃了数十G的加速度,虽然少年自认为自己远超人类的存在,也是吃不消的,双腿的落地,最后还是化作了跪地,望了一眼五楼的窗户,那个冰冷的视线,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个词汇。
“报应。”
这简直是和昨天,自己从少女的追赶里逃跑的情景一样,不过这一次的角色刚刚相反。
她厌恶着他……
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去接住毛球,而没法好好控制落地的他,终于撑不住了,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,娇小的身子在回家的众人围观下,无力倒下。
昏迷前,少年依稀地看到五楼上往下看的少女,小嘴在蠕动,能读懂唇语的他,明白她在说什么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——呵呵,到底谁才是真的任性……
少年的视野落入了一片昏黑,晕过去了。
(二)
可惜,苗响还是晚了一步,身为文科生的他体能实在没法和前面的少女,少年比,最后他来到走廊,正好是少女,将毛球扔到窗外的那一幕。
独眼的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视线,自己那个无敌的弟弟竟然被一个毛球制服了,那娇小的身子随着那毛球径直地跳出了窗户。
“猫!”
伸出去的手,依旧落下的身影,在他接近崩溃的视线里落下。
“苗候!”
竭力地呼喊,楼下跪地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回答的反应,只是一个简单地回眸,就无力倒下。这是第一次,18岁的他第一次觉得后悔了,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被他视为怪异的弟弟,心里占着这么大的分量。
苗响生气了,很生气,抓住窗框的手,流出了血,转身,紧握的拳头却抬起…..落不下,对,看到那张脸打不出手。
——站都站不稳的身子晃到了窗边,不断放大的瞳孔,颤抖地双手捂住了自己那张呆滞的脸,落下的视线带着无奈,嘴里不断得嘟囔着
“对不起……”
她不是故意的……但是犯下的错已成事实,假如连他这个哥,苗候眼中唯一的哥哥都不帮他讨一个说法,那还有谁会去在意那个叫“苗候”的存在。哪怕要责备的人是自己的女友。
“姗姗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”
最终,他还是个懦夫,要喉咙的愤怒被咽了下去,软绵绵的责备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脑子一热,在想他既然能扯掉锁链,那么跳下去都不是什么问题,我……在做什么啊!我这是……杀人了吗?身为祖传的医者,我既然去杀人了……?”
跪地的女孩,崩溃的神情,看着她那对颤抖不已的双手,独眼少年却比她更心痛。
“够了,姗姗!过去的错误,与其去追究,不如如何挽救未来!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下苗候,我现在去叫急救车!”
可是,一切都晚了,属于她的诅咒开始了,再加上她打了少年的脸蛋,雪上加霜。
双眼无神的少女,不像人类该有的动作,一摇一晃地站了起来,精致的脸蛋,全然是疯狂,极力睁大地双眼,九十度扬起的嘴角,无声的狂笑,背对着她的独眼少年,全然不知道,那个属于他的女友。
——坏掉了……全然坏掉了。
手指从挎包里无声地拿出医用针灸的银针,轻轻地对身前的独眼少年喊一声。
“响。”
“怎么了,姗姗?”
回头,少年仅剩的视线里,晃过一道银光。
“嘭!”走廊里响起了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。
独眼少年的身子缓缓倒下,片刻后,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。可是,走廊里却没有了少女的身影,有的只是一个白色信封轻轻地放了倒在地上的苗响身边。
那是一封很长,很长,很长的信,但是有许多重复的字眼
——分手,任性,医者,苟活。
距离叶珊珊18岁生日,还剩下
——31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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